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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節晚自習的下課鈴剛一打響,陳藺就去找了李西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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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西寧剛把化學作業寫完,正在收拾卷子,陳藺走到了她的課桌旁,語氣溫和地詢問道:“物理作業寫完了麽?”

李西寧回道:“寫完了。”

陳藺聽後說道:“現在開始收作業吧,早點收齊早點交給李老師。”

晚自習還有一節課才結束,肯定還有人物理作業沒寫完,所以李西寧覺得現在收作業有點早,於是回了句:“再等一節課吧。”

陳藺也有自己的安排:“大部分應該都寫完了,先收一次,把剩下那一小部分沒交的名字記下來,讓他們放學前自己來交作業,交一個劃掉一個名字,到最後直接把沒劃掉的名單交給李老師就行了。”

李老師是讓咱們務必把全班的作業都收齊,沒讓咱們這樣簡單省事地撒網捕魚吧,這樣做不就是等著他明天上課發飆麽?

李西寧對陳藺的做法有點小意見,但礙於同學間的面子問題,她沒直接把這話說出來,而是委婉地說道:“要不這樣吧,先按你說的那樣先收一遍作業,沒交的記名單,最後一節下課後一個個要。”

“浪費時間。”陳藺斬釘截鐵,“像陸宇翎那種人肯定不會寫作業,你怎麽問他要?能要過來麽?幹脆讓他主動交,最後誰不交作業直接把名單報上去就行。”

李西寧不置可否。

陳藺的做法雖然有點看不起人的感覺,但是按照她對陸宇翎的印象來說,讓他交作業真的是比登天還難,因為他根本就不寫作業,甚至抄都懶得抄,去找他要作業確實是浪費時間的行為。

但是……她又不想這麽對待陸公主。

加上初一那一年,她和陸宇翎也算是同班將近四年了,她對他的印象不怎麽好,但也不怎麽差。

雖然陸宇翎是個不學無術的校霸,但卻不是個惡霸,他心中依然有善,最起碼對她有善。

他們倆剛認識的時候才十二三歲的年紀。

男生發育的年紀普遍比女生晚,所以在李西寧的印象中,剛上初中的陸宇翎還是個瘦瘦小小的男生,只比當時的她高出一點,身高剛過一米七而已。

但那時他的五官已然俊朗,眉宇深邃,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淡水色的薄唇,皮膚還白,比女生的還白,簡直像是個玉雕的精致男孩。

不過這個精致boy在剛上初中的時候卻不怎麽喜歡說話,性格有些孤僻,做什麽事情都是獨來獨往,不過這並不是什麽缺點,跟現在的叛逆陸公主比起來,當初的精致boy可乖巧多了,上課認真聽講,作業認真完成,從來不曠課逃課,更別提打架了,而且每次考試都是年級前幾,是個十足十的三好學生。

所以李西寧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短短兩年半時間而已,那個乖巧的精致boy怎麽就變成了“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能丟”的叛逆少年?

而且至今她也不知道,那天他為什麽會哭的那麽傷心。

她是初一下學期轉的學,因為她媽要去外地開拓公司業務,所以她不得不跟著她媽去外地上學。

那天是放寒假前一天,下午四點左右她回原學校拿《轉學聯系函》,當時整所學校基本已經處於放假狀態了,除了行政處的值班老師,校園內已經再無人跡,靜謐空蕩,全然不同與往日的熱鬧升騰。

當時天空還飄了點雪花,冷風習習,雪花翻飛,很有意境,整座學校像是透明水晶球裏的模型。

去行政樓辦理好轉學手續後,她滿含不舍地在校園裏轉了轉,畢竟是最後一次了,明天她就要跟著她媽去東輔了。

初一三班的教室在二樓,她這次是從最西側的那條樓梯上的樓,剛走到一二樓銜接的緩臺處,她就看到了陸宇翎。

他在哭,坐在臺階上,雙臂緊緊地抱著膝蓋,整個人蜷曲成了一團,哭得一顫一顫,像是世界崩塌了,只有在這裏才能找到方寸安穩。

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已經哭腫了,紅彤彤的讓人看著就心疼,像是一頭受了傷的小怪獸。

外人的忽然出現並未讓他停止哭泣,或者說,他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有人出現,整個人完全沈浸在了傷痛之中。

看到這一幕後,李西寧有些不知所措,感覺自己出現的特別不適時宜,本想趕緊離開,但卻在轉身的那一刻頓下了腳步。

她想到了兩年前的自己。

她爸出車禍離開的那天晚上,她也是這樣一個人抱著腿蜷曲在樓梯間裏哭,世界崩塌的感覺,所以她不敢走出去,怕被分崩離析的現實砸的粉身碎骨。

最後還是她媽把她抱了出去。

不過最開始的時候她媽並沒有立即把她從樓梯間裏抱出去,而是坐在她身邊,一言不發地陪著她,直至她哭累了,哭不動了,她媽才對她說了句:“走吧,該吃飯了。”

當時她年紀還小,不懂事,不明白為什麽爸爸死了媽媽還有心情吃飯?她不難過嗎?她為什麽不哭?於是她特別不懂事的對她媽吼了句:“我爸沒了,你還有心情吃飯?”

她媽並沒生氣,也沒有因為她的一句話崩潰,而是輕輕地揉著她的腦袋說:“我們總要活著呀?不吃飯怎麽活?”

當時樓梯間很暗,她看不清她媽的臉色,不過卻清楚地從她媽的語氣中聽出了難掩的嘶啞和哽咽,盡管這個女人一直在假裝平靜。

那一瞬間,她長大了,心裏像是被刀捅了一樣疼,特別後悔剛才對她媽吼出那句話,後來她哭著對她媽說了句:“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
她媽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,把小小的她抱緊了懷裏,像是對她說,也像是對自己說:“沒事,都會過去的,一切都會過去的。”

那天絕對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,得知父親死訊的那一刻,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麽辦了。

不過幸好她有一個好媽媽,帶著她走出了黑暗,重新給了她光明。

陸宇翎現在這副模樣,特別像是當初的她,哭得不能自己,渾然不知所措。

她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傷心,但卻能感覺到他的絕望,因為這種絕望的感覺她很熟悉。

或許,他也正身處黑暗。

而且他哭得特別讓人心疼,看起來無助又孤獨,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。

如果轉身離開,似乎太冷漠了,而且他們倆還是同班同學呢。

遲疑片刻,李西寧沒有選擇離開,而是坐到了他的身邊,一言不發地陪著他。

外面下著雪,樓梯間很冷,時不時的還有穿堂風吹過,李西寧被凍得瑟瑟發抖,最後也抱住了自己的膝蓋,蜷曲成了一團。

冬日天黑的早,尤其是雪天。

夜幕降臨,萬籟俱寂,耳畔僅存風聲與雪聲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陸宇翎終於不哭了,或許是眼淚哭幹了,但他也沒說話,依舊保持者蜷曲的姿勢,像是在自我保護。

李西寧想了想,從兜裏拿出了一包五顏六色的糖,但是伸手掏兜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胳膊都被凍僵了。

這糖是她下午進校門前在門口小賣鋪買的,老板的自制糖,夾心水果口味,她很喜歡,平時上學的時候經常會買上幾顆放在兜裏。

今天是她最後一次回學校,於是就一次性買了一大包。

她打開了包裝袋,從裏面拿出了一顆粉紅色包裝的糖果,是水蜜桃口味的,聲色溫和對他說道:“吃顆糖吧,吃完嘴裏就不苦了。”

剛大哭過一場的人,嘴裏都會苦澀的像是喝了中藥。

剛開始陸宇翎還挺不領情,沒接那顆糖,甚至看都沒看李西寧一眼,看起來依舊處於一種自閉狀態。

李西寧也沒覺得尷尬,輕嘆了口氣,把那顆糖放回了透明包裝袋裏,封上袋口後,她將整包糖放在了陸宇翎的腳邊,最後對他說了句她媽曾經對她說過的話:“都會過去的,一切都會過去的。”

她的語氣輕柔、溫和,但卻帶著十足十的堅定和穿雲破霧的力量。

言畢,她起身從樓梯上站了起來。

天黑了,她要回家了。

四肢都被凍僵了,下樓的時候她的行動還有些遲鈍和趔趄。

然而當她下到緩臺處的時候,身後忽然傳來了陸宇翎的聲音,因為哭得時間太長了,他的嗓音變得暗沈嘶啞,但李西寧還是聽清楚了他的話: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那一刻李西寧簡直崩潰到了極點——咱倆同班一年,你竟然不知道我叫什麽?我到底是多沒存在感啊。

但她還是轉過身,回答了問題:“李西寧。”

樓梯間雖然沒有亮燈,但是外面的雪卻反射了光,所以他們彼此還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對方的臉龐。

緊接著,陸宇翎又問:“哪幾個字?”

李西寧:“木子李,西北望長安的西,安寧的寧。”

陸宇翎蹙起了眉頭,遲疑地問:“我們一個班?”

李西寧:“……”怪不得不知道我叫什麽呢,合著壓根不記得我和你是同學……

咬了咬牙關,李西寧沖陸宇翎點了點頭:“恩,一個班。”

不過很快就不是了——但是她並沒有對陸宇翎說這麽多。

之後陸宇翎沒再說話,再次陷入了沈默狀態。

李西寧猶疑了一下,最後說了句:“再見。”

十二三歲的孩子心總是軟的,離別前難免會有傷感,更何況是轉學去陌生的異鄉,她剛才之所以留下陪他這麽長時間,除了聯想到了曾經的自己之外,也是想在自己離開故鄉前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。

所以這聲“再見”即是對陸宇翎說,也是對這所學校說。

她希望陸宇翎也對她說聲“再見”,這樣她的傷感情緒會被撫平很多。

但是陸宇翎並沒有回應。

李西寧很長時間也沒有聽到這聲“再見”,失望的嘆了口氣,轉身離開了。

第二天她就跟著她媽去了東輔,在東輔六中上完了整個初中,直到上高中,她才跟著她媽重新回到西輔。

兩年半的時間不短不長,這件事也已在時間的流逝中被沖淡了不少,陸宇翎這個名字對她而言也成了過去式。

但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自己竟然還會與陸宇翎重逢,高中開學第一天,走進教室看到陸宇翎的那一刻她就震驚了。

更讓她想不到的是,當年身高剛剛一米七的精致boy已經在青春發育這條跑道上甩出了她好幾圈,少年越發的俊朗帥氣,五官和皮膚依舊如玉雕般完美,身高卻蹭蹭蹭的往上竄,身材越發的高大挺拔,一雙大長腿讓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。

曾經他只比她高出了半個頭,現在她的個頭才剛剛到他的肩膀。

莫欺少年窮。

然而更讓她震驚的是,當年的那個沈默寡言獨來獨往的三好學生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個越來越渾的叛逆少年,除了學習外,逃學曠課打架樣樣精通,越發的叛逆不羈,越發的暴躁乖戾。

所以初重逢之時,她除了不敢認他以外,還不敢跟他說話,而且不是一路人,也沒什麽好說的。

於是她一直裝作不認識他。

但是每晚放學後,他總是一路跟在她身後。

他們都是騎車回家,她騎得快,他也跟著騎得快,她如果騎得慢,他的速度也不會快,總是會跟她保持一定距離。

剛開始的時候李西寧特別害怕,還以為陸宇翎對她心懷不軌。

直到某晚她騎車回家的路上被一幫小混混堵了,陸宇翎從她身後飛馳而來,直接撞翻了兩三個小混混,緊接著從路邊拎起了一塊板磚以一敵十打跑了一幫混混,她才發現,陸宇翎並沒有變壞,只是單純的叛逆了而已。

不過那天晚上她確實被嚇傻了,最後還是陸宇翎幫她把自行車從地上扶了起來。

當她回神後,先忙不疊地對他說了生“謝謝”,而後又著急忙慌地詢問:“你沒事吧?”

陸宇翎本來想說沒事,但話到嘴邊了,又改成了:“他們人那麽多,我怎麽可能沒事?”

李西寧又擔心又愧疚:“你哪受傷了?嚴不嚴重?用不用去醫院?”

陸宇翎伸出了右胳膊,上面開了一道一厘米長的小口子,表皮傷而已,只出了點毛毛血,但他卻煞有介事:“我都流血了,怎麽不嚴重?”

其是陸宇翎心裏特別後悔剛才怎麽就沒讓那幫小混混打幾下?但凡是被打了幾下,現在也不至於硬著頭皮用這點皮毛傷充數。

李西寧看後只有一個想法——這要是再晚幾分鐘讓我看,是不是就好了?

但人家好歹是為自己受的傷,她也不能嫌棄人家傷勢輕微啊,於是就從書包裏拿出了常備的創可貼,小心翼翼地幫他貼在傷口上。

誰知道陸宇翎還演上癮了,不停地喊疼疼疼,一邊嗷嗷還一邊觀察李西寧的臉色,通過她的表情來判斷自己的戲過不過,所以嗷嗷地還挺像那麽回事。

李西寧還當他是真的疼,內心一邊愧疚著,一邊想:“這麽怕疼還天天打架?真是個叛逆小公主!”

作者有話說:  #戲精公主的日常#

……

本章留評依舊有紅包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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